wonderful life

阿明不笨，只是不喜歡念書而已，他受不了學校的課本一念

再念，非得要背個滾瓜爛熟不可，但偏偏他又是個高三的

畢業生，如果不把課本的東西弄懂背熟，怎麼跟幾十萬的考

生較量 ? 他爸爸就是看在阿明是家中最聰明的小孩，家裡如

果要出個大學生的話，就非得阿明不可了，可是偏偏天不從

人願，爸爸最希望他念大學，他卻最討壓背教科書 。反而，

他喜歡看各式各樣的課外讀物，在那個民智未開的年代，哪

個人不是死拚活拚，就是要上一所好大學，他爸爸當然也希望

阿明以後出社會，可以坐在辦公室吹冷氣，不用像他每天不

管刮風下雨，還是豔陽高照都得出門，為的就是要顧好田裡

的水果，就怕會有什麼插曲，把一年的辛苦都付諸流水 。

父親心之所寄，不過阿明天生反骨 。其實他也十分掙扎，

到底是要聽爸爸的話用功念書，還是傾聽內心的聲音，讀他

自己喜歡的書本 ? 如果讀學校的課本，雖然萬分無聊，但也

許大學畢業後可以順利找到不錯的工作 。假使要順從他心裡

的聲音，大可每天過得很快樂，可以讀那些連他做夢也會笑

的書，常常可以忘了時間，沒吃飯都覺得過癮，只是他不免

有疑問，讀這些書到底對他有沒有用 ? 還是只是讀爽的而已 。

九月十七日星期二，這天阿明一樣在圖書館看課外書，看到

連費玉清的晚安曲在播放了，都還不捨不得離開 。想到一回

家，又看到父親口中碎碎念的嘴型、吵雜的聲音，他不免煩

躁起來，索性騎著自行車就往咖啡廳跑，揹著他未看完的「

天工開物」，他想馬上看完，不想回家了 。點了一杯中杯

的拿鐵坐定後，旋即手就往書包裡鑽，一面看一面頻頻點

頭 : 「哦原來是這樣啊......，哎呀怎麼這麼有趣呀...... 。」

阿明的父親吃過晚飯，坐在客廳看電視，表情看起來雖然淡定，

可心裡早就像熱鍋裡的螞蟻，擔心阿明為何這麼晚還沒回來，

以前最晚總是九點半前就會回到家，但前一天才又和阿明發

生爭執，也不好拉下面子騎車出去找 。阿明爸爸的個性就像

是個清朝人，很傳統也很固執，永遠擺個威武不能屈的臉，

他高高在上的態度，絕不允許他的小孩違背他的指令，從小

阿明和他妹妹阿玉就是吃父親的棍子長大的，尤其阿玉更慘，

女生更不得他的爸爸疼，民國七十幾年有重男輕女的觀念，

也不算什麼新鮮事 。

客廳牆上的時鐘，鐘擺的聲音在他爸的心裡越擺越大聲，兩

分鐘前敲鐘敲了十一下，依然不見阿明的身影，憤怒和焦燥

擠滿了他的胸膛 。「這孩子是跑哪兒去了 ? 到現在都還沒

回來 。」這句話在他心裡不斷迴盪著 。

阿明倒是看書看得盡興，一晚就把那本天工開物嗑完了，他

心裡滿滿的歡喜，想說 : 該回家洗個澡了 。不過他還是擔心

回家後會不會發生命案，半驚半醒之間，還是回到了家 。見

家中大門根本沒關，原本以為家人早起，進門一看，原來他

爸爸根本整晚沒合上眼，手裡拿著一根大棍等他整夜 。一見

他進門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阿明身上砸，一面打他一面口中

罵著三字經 : 「他媽的，不學好，跑去哪裡，幹，讀書讀到

哪兒去了，他媽的當我沒生你這個兒子，幹，畜牲...... 。」

阿明雙手抱住頭，任棍子往手上、腳上、屁股上敲，原本想

快速上樓，耐何才到樓梯口又被他爸打回來，站在一旁的母親

與妹妹根本不敢勸，否則也是只有挨打的份 。上不了樓的阿明

只好往門外衝，快速牽著他的車又往街上踩去 。

這次事件後，阿明再也不跟父親講話，更別說打招呼了 。

阿明一心只想趕快畢業，遠離這個威權統治的家，學校的課業

也不管了，讓它隨風而逝 。畢業典禮後，他馬上回家收拾行李，

頭也不回地坐上北上的復興號 。